六一

《关于我爱你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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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0

万里高空之上。

机舱内时不时传来快门的声响，几个戴口罩的女孩子不在座位上安分坐着，不约而同地转向某个方向摆出一副专业摄影师的架势。

拍摄对象王俊凯戴着眼罩假寐很久也没能顺利入睡，倒不是因为跟机的粉丝打扰，昨晚王俊凯新戏杀青，庆功宴上觥筹交错，他被灌了不少酒，至今仍是头痛欲裂。

凌晨1点，飞机即将落地，工作人员推了推王俊凯，交给他一个黑色的小箱子，王俊凯随即起身前往洗手间。

一个不算太大的黑色箱子，并没有引起粉丝的注意，王俊凯进入洗手间，锁上门，打开了箱子。

屋内霎时发出淡淡的蓝光，一个不知名的物体从箱内逐渐拔高，渐渐变成人形，王俊凯将指纹按在那人的胸口。

“指纹识别成功，确认身份王俊凯。”

紧接着一连串冰冷的机器人的声音。

“正在加载王俊凯语音模式。”

“正在加载王俊凯表情模式。”

“正在加载王俊凯行为模式。”

…………

公路上。

“921还好吗？没出什么问题吧？”

王俊凯打开手机里的监控器，921一切运行正常，只是屏幕上传回来的人群拥堵状况吓得王俊凯右眼皮一跳。

“还好今天没走机场，不然肯定会被挤成肉饼。”

王俊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，头痛使得他无法入睡也没法思考，他索性托腮看着窗外，街上已经看不见人影，只有路灯还在尽职地亮着。

刚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，车内突然被除路灯以外的灯光打亮，王俊凯往后一看，一辆黑色的宝马正开着闪光灯，不详的预感渐渐从心底升起。

“快开，我们可能被跟踪了。”王俊凯一边指挥着司机一边往后看，那辆黑色宝马渐渐被甩远，却还在紧跟。

街上空无一人，司机掐着最后几秒闯过红绿灯，刚想喘口气，却从后视镜看到后面那辆车闯了红灯。

“距离酒店还有多远？”王俊凯语气焦急，眉头皱成一个川。

“大概还有一公里。”

“加速。”王俊凯往后看，那辆黑色宝马居然转了个弯，放弃了追尾。

满心疑虑还没来得及解决，王俊凯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，世界在一瞬间颠倒过来，痛感蔓延全身，空气中充斥着烧焦的气味，而后知觉丧失。

【1

夜里三点了，外面有猫的声响，在房顶上乱窜，窸窸窣窣的。小巷的路灯灯光从窗口透进来，还有一个小时，路灯也要熄了，我不知道这是我第几次失眠。

手机屏幕暗了又亮，我想换首歌，却一直盯着屏幕上的人，反反复复。

十年了，我真的陪他走了十年，年少时的欢喜总是无法长久，我没想到，曾经那么稚气的诺言，居然真的被自己兑现。

六年前，还在上高中的我，面对一场地理小测，突然跟自己打起赌来，如果这次不及格的话，就去不了重庆。

结果，以一分之差落败，并且一语成谶，时至今日，都没有踏入过那片梦寐以求的土地。

倒是那个少年，慢慢长大，轮廓日渐坚毅，身姿愈发英朗，从重庆出发，看了很多风景，足迹遍布世界。

要不，订机票吧？去一次重庆，圆一场梦，断一些念想。

在他二十五岁前离开，年少时的我曾这样说，也打算付诸实践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到达重庆的那天，我有点想哭，但是满身疲惫感压来，我打了个哈欠，视线模糊，没哭，然后笑自己矫情。

在酒店安顿好后，我开始查攻略，却看见今天的头条，吃了一惊。

之前已经有风声透露王俊凯要和经纪公司解约，没想到今天消息确凿了。

顿时没了什么游玩的兴致，我扔了手机，茫然地望着天花板，好像从来都是这样，每次一碰到王俊凯的事，不论好的坏的，总要先灵魂出窍一下。

他是什么心情呢，会开心吗？是认真的决定吗？今后要怎么办呢？粉丝又是怎么想的呢？

我嗤笑一声，想这些有屁用。

一觉睡到晚饭时间，出门觅食，酒店离八中不远，索性就去附近吃了东西，吃完以后晃到八中门口，门卫大叔说学生们还在上课不让进，于是默默拍了几张照片，算是到此一游。

这次来重庆并不打算呆很久，再加上预算紧张，我郁闷的想，要是没去过那些经典场景，这钱花得也太冤枉了些，于是又很郁闷地做起攻略。

……

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路过这家便利店了，怎么会迷路了呢？明明是按照地图走的呀，看来是我低估山城的地形。

时间算不上早也算不上晚，我走进便利店买了一瓶水，顺便想跟收银员问一下路。

计划突然就被打乱了，一个穿着黑T恤的男人拿了一瓶海之言走在我前面，身高大概一米八，身型消瘦而挺拔，走路的姿势和气质，让我的心止不住的颤抖。

他戴着帽子和口罩，结完账就飞快地离开，我一个脑热，急忙跟上。

没走多远，他就停下来了，并且转身看我，我僵在原地，与他隔着几米的距离。

其实我根本没办法确定他的身份，现在才反应过来，如果他是什么行凶之后的逃犯，穿成这样只是为了隐藏身份，我该怎么办？

我们就这样对峙了十秒左右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，他却能把站在路灯下的我看得一清二楚，要跑吗？他腿那么长，肯定能追上我……

“不要跟着我了。”




【2

他和他有着相同的身高，相同的走路方式，甚至有着相同的气场，可是，只要他一开口，我就能确定。

他不是王俊凯。

于是我转身走掉了，脚步无比笃定。

“哎！你怎么走了啊？”

我茫然，等他追上来在我面前站定，那双眼睛啊，与王俊凯八分神似。

“你不是让我不要跟了吗？”

他瞪大了眼睛，随后有点语无伦次地说：“我……我可是王……”

“你不是。”我微笑着打断他，伸手拉下他的口罩。

确实不是。

那张充满少年气的脸完全显露出来，表情从吃惊渐渐变成失落，只是那双眼睛，同样的温柔狭长，动人心魄。

“为什么你能认出来呢……”他懊恼了语气，窘迫得没有抬头。

“因为我啊，是……”我没了下文，他抬头，疑惑地看着我。

“我迷路了。”

“哈？”他挑眉，仿佛看到了奇葩。

“所以麻烦你指一下路，呃，XXX酒店，待会儿我会告诉你答案的。”

他嗤笑一声，“嘁，谁稀罕。”

在向我翻了一个惊天大白眼后，他还是很热心的给我指了路，也许是我的表情依旧很迷茫，他甚至提出要送我回酒店。

“不用不用，我自己可以的。”我急忙摆手拒绝他的好意。

他表情郑重，煞有介事的说：“阿姨，我对你没兴趣的，真的，况且我家也住那附近，咱们只是顺路而已。”

阿姨……阿姨……阿姨……

我一个爆栗敲他头上，“我才对你没兴趣好吗？！个小屁孩！”

“我才不是小屁孩！我今年成年了！是个男人了！”

啊……好像有个人也曾这么说过，说十八岁的他要比十七岁的他更强大，说要保护那些爱他和他爱的人。

那些陈年旧事啊，记忆里那个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，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。

“阿姨？”再次问号脸。

我恼，“叫姐姐。”

“哦，那姐姐我们快走吧，晚了就不好了。”他迈开了腿，迎着晚风，T恤被吹得紧贴在身上，勾勒出伶仃消瘦的身影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回到酒店已经十一点多，尽管浑身都是汗味，应该立即洗个热水澡然后美美睡上一觉，但是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电视。

屏幕上播放的恰好是王俊凯的新闻。

“……这么多年来，其实有过想放弃的时候，但是每次看到我的粉丝们那么努力的为我应援，就觉得自己的坚持还是有意义的……”

他被一堆话筒包围着，闪光灯时不时打在他脸上，然而他神情悲凄，眼底一片化不开的浓雾。

“……年初的时候，我出了一次车祸，躺在医院的时候，我在想，如果我没有抢救过来，我这一生最遗憾的是什么？”

他直视着镜头，缓慢又无奈的开口。

“是我，没有过过一天普通人的生活。”

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来，耳边轰的一声，连带着我的思绪，全都停滞在他那句语气温和的独白。




【3

“昨天23:33分，xxx酒店外发生一起爆炸事件，现场无人员伤亡，经警方初步调查，爆炸物体为K公司研发的智能机器人……”

“K公司的产品真是一如既往的烂啊。”

王俊凯看完新闻，忽然想起了什么，打开手机一阵翻找，最后微微笑起来。

是一个十年前的视频。

画面中出现一个长发的女生，光线昏暗看不清面容，她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，混进浓重的夜色里，听得不真切。

“14年的六一，也是这样一个夏夜，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他，白衬衫的男孩子唱着懵懂的情歌，我觉得他好看，干净。”

糯糯软软的语调，随着路边偶尔的鸣笛声缓缓入耳，渐渐抚平他心里的烦闷。

“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他，以前看的杂志里，有一张他们仨的照片，不记得当时指着谁和同桌说这个比较帅了，现在回想起来，觉得缘分这东西很奇妙，不该错过的人，他一定会再次出现。”

王俊凯握紧手机，心口划过一丝酸涩。

“我给他写过很多很多的信，但是都没有勇气寄出，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他，他很棒很优秀，我也在很努力的生活。”

“呃……你会不会觉得我做这些很傻？”女生看向镜头，晚风吹着她的头发，遮了大半张脸，她用手羞涩的拢回去，直视前方。

“不会，你很有趣。”

王俊凯每每看到这里总是忍不住要笑，这姑娘哪里不傻，浑身上下都傻得冒泡。

厨房里的香气溢了出来，王俊凯放下手机，去厨房把鸡汤装进保温盒。

重庆今年难得的下了雪，王俊凯戴了围巾和手套，一手拎着饭盒，一手撑伞，踱步在白雪覆盖的小路，迎面走过来一对男女，估计是搞什么雪中漫步，俩人的头顶白花花一片，王俊凯想起一句很玛丽苏的台词，自己暗自笑起来。

上了公交，车上依旧很少人，他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，街景缓缓向后，不一会儿又停下，这一站上来一位大妈，另一站上来一位小姑娘，窗外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，终点站也快到了。

他收拾东西准备下车，从车窗瞥见后面的小姑娘一直盯着他，于是调皮的往窗上哈了一口气，一笔一划写下921，小姑娘的眼睛立马瞪得圆圆的，手忙脚乱的在包里找东西，然而他已经若无其事的下了车。

映入眼帘的白色，以及混入鼻腔中的消毒水味，是这几天最深刻的印象，我抬抬手，觉得比昨天好些，但还是无力。

门忽然开了，进来一个穿得像熊一样的人。

我笑：“今天有这么冷吗？还是你又坐公交了？”

我挣扎着要坐起来，他赶紧过来扶我，眼睛里亮晶晶的，说道：“刚刚车上有个小姑娘一直盯着我看，看来这么多年了我依旧魅力不减啊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什么反应啊你。”

“鸡汤诶。”

“狗鼻子。”他瞪了我一眼，去一旁脱去手套和围巾，大衣也不穿了，身上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，然后乖乖乘好汤，自己尝了一口才递给我。

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，我看了一眼他手指上那个小伤口，已经好得差不多了。视线往上，他还在一脸期待的等着我的评价。

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孩，那个穿着白衬衫在舞台上怯生生地唱歌的男孩，就是那一眼，我往后的青春里都是他的影子。

“味道怎么样？”他双手托腮，眼睛亮亮的。

我咬着汤勺，含糊答说还不错。

他放心了，往后一仰瘫在椅子上，絮絮叨叨说起日常来：“你看新闻了吗？K公司的机器人又出问题了，啧啧啧，想当年……”

想当年，有个姑娘去重庆旅行，碰到你的替身机器人921，对着他说了一大堆追星的傻事，结果那个机器人不知道是为情所动还是怎么地，当天晚上就在酒店外爆炸了，搞得附近的居民人心惶惶。

而921“生前”的画面已经被记录了下来，供这位王先生没事儿打开看看顺便调侃自家媳妇儿。

“你说你怎么那么没心眼儿呢，就不怕人家是人贩子啊。”

“嘿嘿，长得像你的人都善良，但是你最好看，所以你最善良。”

我咕噜咕噜把汤喝完，见他一脸羞涩满足又无可奈何的表情，忍不住逗他。

我问他：“阿俊，你这辈子可真是赔本买卖啊。”

他转过头来看了我很久，似在考量又好像在回忆，而后他突然伸手刮了我的鼻子，笑道：“是啊，火锅店收益惨淡，服装店也没人光顾，现在还有这么个死气白赖等吃的，这辈子真是亏大了。”

“但是，我现在的生活，全都是我想要的。”

他说得那样诚挚，眼里仿佛有光华溢出，我却不知如何回答。

我只知道，眼前这个人，曾经独自走过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，披荆斩棘，风尘仆仆。

现在的他，沧桑得没了青春的气息，可是某些瞬间，我却仿佛看见当年那个纯粹美好的少年，他和他重叠在一起，胸腔里的那颗心脏，一直安静有力地跳动着。

所以我啊，真的是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啊。

一直一直。

未曾后悔。